戴尔·约翰逊（Dale Johnson）：本周的播客节目，我邀请到艾米·贝克（Amy Baker）作为嘉宾。她是印第安纳州拉斐特信心教会（Faith Church in Lafayette, Indiana）的事工资源总监，自1987年起便加入了该教会的圣经辅导团队。今天我和艾米将要谈论一个重要的议题：那些来自离异家庭的孩子。

艾米，我之前读过一本对我影响很大的书，由社会学家朱迪斯·沃勒斯坦（Judith Wallerstein）所著。她通过一项长达25年的追踪调查，研究离婚对孩子的影响。这些影响包括他们如何看待人生、婚姻、爱情，以及即使他们在不同年龄经历父母离婚，都普遍会经历的痛苦和困难。

尽管社会学研究具有重要价值，作为基督徒，我们更应被这些研究所揭示的现实所激发，积极面对这场道德与关系的衰败，处理其中的问题，并用圣经的真理回应孩子在父母离婚中可能经历的创伤。而你在这方面已经有了深入的思考和丰富的实践。

随着文化的发展变化，离婚变得越来越普遍。1984年起，美国出现了“无过错离婚”，如今离婚手续更是容易得多。我们当初可能没有预料到这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后果。圣经早已对这些后果发出警告，如今我们正身处其中，而研究者也开始关注这些长期效应——许多影响甚至会延续到孩子成年后的十年、二十年之久。

今天我们就来谈谈这些事情。我想请你描述一下，你在辅导这类孩子时，常见的挣扎有哪些？

艾米·贝克：我认为，父母离婚常常会在孩子心中激起焦虑。其中一种表现就是，孩子会害怕父母的另一方也会离开。你可以想象一下：假如你是个孩子，刚刚得知父母要分开，有一个父母要离开，这时候你会不会害怕极了？你会想，“我是不是也会被父母中的另一方抛弃？”所以我认为，“害怕”是离婚对孩子影响的主要方面之一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确实，焦虑和恐惧很常见，孩子甚至会把离婚内化为自己的错误，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这一切。他们心想，“那个曾经每天都在我身边、给予我安全感的人现在消失了，另一方会不会也要走？”从孩子的角度看，这种失去甚至像死亡一样严重，所以这是一种真实、强烈的恐惧。

艾米·贝克：我完全同意，而且你刚才描述的那些孩子会害怕的事，其实并非空穴来风。我看到过一些统计数据，显示有三分之一的离异家庭的孩子，在父母离婚后再也没有见过其中一方父母。而且只有五分之一的孩子能够在离婚后维持与双亲都有良好的关系。所以你刚才从孩子角度设想的那些担忧，对很多孩子来说，其实正是他们的现实经历。

我还认为，孩子可能会担心：既然父母彼此不再相爱，那他们是否也不会再爱自己？你想想父母是如何向孩子解释离婚的，可能是这样的：父母坐下来告诉孩子，“爸爸和妈妈不再相爱了。”接着他们通常会补充一句：“但我们永远爱你。”可是你想，一个孩子能理解这句话吗？就算是成人，你能理解这逻辑吗？所以孩子也许会担忧：“既然他们不再爱彼此，是不是有一天也会不再爱我？”

再加上我们知道，很多离婚的人最后会再婚。孩子们可能也会想，“这件事是不是还会再发生？我会不会再次经历这种痛苦？”而我们也知道，再婚后的离婚率更高。所以，这些孩子感受到的焦虑和担忧，其实并非杞人忧天。

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，一旦受过伤害，就不希望再次受伤。孩子们也会想，“我还会再次经历这些痛苦吗？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了吗？”所以我认为，“恐惧”是孩子面临的最常见的挣扎之一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没错，这种恐惧让孩子一直处在紧张状态中，仿佛随时都会发生下一件打破生活的坏事。他们的生活模式——在两个家之间来回奔波，等等——都在不断强化他们的恐惧和脆弱。我们已经谈到“恐惧”是孩子们一个明显且普遍的反应，而这种反应常常影响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。但除了恐惧之外，还有一些离异家庭孩子常见的挣扎。你能进一步谈谈吗？

艾米·贝克：我认为其中一个很常见的是“愤怒”。孩子可能会对离开的那一方感到愤怒，觉得自己被抛弃了，父母没有尽到责任。这是可以理解的。但不太容易察觉的是：孩子也可能会对留下的那位父母感到愤怒。比如，他们会觉得：“你竟然选择了一个最终会抛弃我的人来当我爸爸或妈妈。”我记得读过一位13岁女孩的心声，她对留下的母亲充满怒气，说：“你选了一个会离开我的人当我的父亲。”

如果父母再婚，孩子往往还会对继父母产生愤怒，因为很多离异家庭的孩子心中都怀有一个梦想——“原生家庭能恢复原状”。一旦父母再婚，这个梦想就彻底破灭了。孩子可能会认为继父母是这个梦想破灭的“罪魁祸首”。

你刚才提到“内疚”，我也很认同。孩子们可能会觉得，父母离婚是因为自己。如果父母真是爱我的，就不会离婚了。他们也许会想：“是我太难带了，太惹人烦了，所以爸爸（或妈妈）才走的。”有些孩子确实亲耳听到父母为他们的行为争吵，于是他们想：“要是我不调皮、不抱怨、不吵着要这个那个，是不是爸爸妈妈就不会分开了？”

我认为孩子内疚感的主要来源之一，就是所谓的“忠诚冲突”（loyalty conflict）——孩子觉得自己必须要在父母之间做出选择。可无论选哪一边，内心都会引发强烈的愧疚。而且在父母之间来回切换生活，也让孩子产生困惑：“我到底属于哪个家？”

我们要注意的是：孩子在挣扎，父母其实也在挣扎。我们知道，离婚会彻底打乱一个人的世界。很多离婚父母在工作中拼命撑着、避免情绪崩溃，回到家时已精疲力尽。而这时，孩子们也在等待着父母的关心。父母心里可能只是想躲进被窝，与世隔绝。这种情形下，孩子失去了父母的养育与生活的结构，也加剧了那种“我要选边站”的痛苦，这或许是他们最难承受的部分之一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是的，这些确实是非常深层、严重的困扰。我们虽然讨论的是孩子，但我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看这个“忠诚冲突”的问题。当孩子陷入这种冲突时，父母也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，这时孩子可能会发展出某种操控行为的模式。

比如，父母一方感到很愧疚，认为是自己让孩子受了苦。他们也知道，另一个家长可能给孩子买了很多东西、比较宽容、不那么严格管教，甚至允许孩子多玩电子游戏。这时自己就变成了“黑脸”那一方。我把这种现象称为“亏欠型教养”（parenting out of a deficit），也就是父母因为内疚而放松对孩子的约束。

而这种教养方式，反过来会教会孩子如何操控父母，比如向一个父母提出要求被拒绝后，立刻去找另一个父母达成目的。这种做法会造成非常不健康的家庭模式。

好，我们还是回到孩子的角度来谈。你前面提到的一些问题都非常关键、也很深层。我想我们可以合理地假设，几乎所有经历父母离婚的孩子，都会感受到“必须选边站”的压力，对吧？特别是在涉及抚养权安排时，孩子很容易陷入“谁对谁错”、“我该站哪边”这样的困扰。你能再多谈谈这种压力吗？

艾米·贝克：是的，我认为孩子确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让我引用两个孩子的原话来说明，这两个例子都发人深省，甚至令人心碎，出自《成为继亲家庭》（Becoming a Stepfamily）一书。

第一段话是一个九岁女孩说的：

“母亲节那天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，能做什么。如果我和继母一起过，妈妈会很生气；但如果我和妈妈一起过，继母又会不高兴。我根本不敢想这事。这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糟糕的处境。”

你可以想象，一个九岁的孩子，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，而无论她怎么选，总有人会不高兴——这对一个孩子来说，是多么沉重的负担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这确实是个双输的局面，对吧？

艾米·贝克：是的，而且这种压力不会因为年龄增长就变得容易处理。再看另一个例子，是一位二十多岁、即将大学毕业的女孩说的：

“这一切真让人困惑。毕业典礼本该是我的日子，可如果我爸带着他的新婚妻子来参加，我妈肯定会崩溃。但如果我叫他不要带妻子，他肯定又会大发脾气。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。”

亲爱的听众，你会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简单的答案吗？这是非常难处理的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确实，这是孩子承受的巨大内心挣扎。明明不是他们的错，却要背负这样的重担。他们不只是面对一个难题，而是人生许多重要时刻都要不断做出这样的选择。这种挣扎是持续性的。那么，你能不能谈谈我们可以怎样帮助这些孩子处理这种张力？也许可以讲两个或三个实用的方法。

艾米·贝克：我认为，如果在孩子生活中承担父母角色的所有成年人——包括亲生父母、继父母等——都能在孩子事务上保持良好的互动关系，对每个人都会有益处。当这些成年人之间关系融洽时，孩子所经历的忠诚冲突通常会减少。这样一来，孩子便能更轻松地在两个家庭之间往返，也能与父母建立更积极的关系。

要达成这种关系，父母需要向神呼求帮助，求祂使他们的温柔向众人显明——特别是对他们的前配偶，以及再婚的配偶（若已经再婚的话）。你想想看，离婚带来了多少压力与试探，而圣经却呼召我们要将温柔显明出来。

当我们谈到“温柔”这个词时，我们会想到哪些词？包容、宽厚、有礼、体贴、慷慨、适度、不易怒、不粗鲁、不尖刻。这些词通常不会让人联想到“离婚”，然而神的话语却明确教导我们要如此行。

当离异的父母因着基督的爱得以这样行时，想想看，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画面，会带来怎样深远的影响。我来举个例子帮助说明这一点。

戴尔，我们来假设你是一位离婚的父亲，好吗？在这个想象中的家庭里，你有两个孩子，你的大儿子约翰尼（Johnny）是个七年级学生，而且他非常喜欢打篮球。他报名参加了七年级篮球队的选拔，并成功入选了球队。作为他的父亲，只要有比赛机会，你通常会怎么做？

戴尔·约翰逊：当然是去看他的比赛！

艾米·贝克：没错，你会想去。所以在我们的假设情境中，今天约翰尼有一场比赛，你没有其他安排，你决定去看他的比赛。你提前到达了体育馆，挑了个好位置坐在看台上，准备好为儿子加油。

这时，你那位“假想中的前妻”也同样爱着约翰尼。当她没有其他冲突时，她也会尽力来观看他的比赛。今天她正好也有空，她也来到体育馆。她看到你坐在看台的一端，但因为你们离婚了，彼此关系并不好，于是她选择坐到看台的另一头。

比赛开始了，约翰尼发挥出色，打出了他人生最棒的一场比赛！你作为父亲，心中充满了骄傲。你一直努力教导他成为一位敬虔的运动员，而在这场比赛中，他不仅在最后投中了致胜的三分球，还做出了许多你希望他做出的榜样行为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他在场上传球、鼓励队友，在逆境中带领团队走向胜利！你说得很好——你来自印第安纳州，果然懂篮球！

艾米·贝克：比赛结束了，约翰尼成了场上的英雄，你也因看到神在他身上的作为而感到喜悦。球队退场回到更衣室，这时我们要问：约翰尼现在最想做什么？我猜，他其实不想走出更衣室。因为他知道，一旦他走出更衣室，回到球馆，他就得做一个“忠诚选择”——是先走向爸爸，还是走向妈妈？

他内心的那份喜悦可能一下子转变为焦虑和挣扎。

而你，戴尔，作为一位希望“让温柔显明于众”的父亲，你不希望儿子落入这样的处境。你爱他，你不愿他在这种选择中痛苦。你开始想，“我能做什么？怎样才能显出我的温柔，使儿子不必面临这样的张力？”

你回想赛前你是第一个到达体育馆的人，你坐下后，前妻坐在另一端。你开始意识到：“这样下去会让约翰尼赛后很难做决定。”于是你决定移动座位，坐到前妻附近，好让约翰尼能轻松地在比赛结束后找到你们两个在一起。

这是一个出于爱、敬虔、美好的举动。但我得告诉你，在这个设想中，你的前妻其实非常不想见到你。她根本不希望你坐在她附近。当你靠近她所在的位置坐下时，她立刻又起身，走到看台的另一端。

这时你面临一个选择。你可以说：“我尽力了！你看，这就是我们离婚的原因，根本无法沟通！”这确实很诱人。但我想，靠着神的恩典，我们可以再往前走一步。

我们可以明白：刚才那个行动只是一个“应用”，并不是圣经的命令。而既然那个应用不适合这个情境，那我们就求问神：“主啊，求你赐我智慧，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怎么做？”

于是你想：也许我应该在比赛前就和约翰尼沟通，告诉他：“比赛结束后，我很期待和你聊聊，但我希望你先去找妈妈说话，我会在车里等你，或者我们回家后再谈。”

你的儿子刚打出人生最佳比赛。你作为父亲，此时让他先去和别人分享，而你甘愿退居幕后，这容易吗？

戴尔·约翰逊：确实不容易。

艾米·贝克：是的，但我认为这正是展示我们君王性情的美好方式。你没有坚持自己的权利，而是说：“我在考虑你的需要，儿子，我在想什么才是对你最有爱的做法。”你和这个世界上许多父母不一样，你是在用行为展现神的能力、恩典和慈爱。

当然，这只是一个应用方式，不是适用于每一种情境，但会促使我们去思考：“在这里，我怎样才能让我的温柔显明于众？我怎样才能用爱来减少孩子的忠诚冲突？”

戴尔·约翰逊：对，你描述的这个模式很重要。离婚的普遍心态是“我要为自己辩护”，但你所说的是翻转这个模式，转向关注孩子所承受的张力，并想方设法减轻他们的负担，而不是先顾自己。这是真正的成长。你能再分享一些方法，让父母在这种情境中帮助孩子吗？

艾米·贝克：当然。我认为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是教导孩子合乎圣经的爱。合乎圣经的的爱不是排他性的，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就不能爱另一个人。

你听我这样说，可能不会太惊讶，当然我们知道合乎圣经的爱不是排他的。可对孩子来说，并不一定如此。在他们看来，爱是排他的：爱一个，就等于不爱另一个。

所以当孩子处在忠诚冲突中时，他们心里会觉得：如果我表现出爱某一位父母，那等于在无声地说“我不爱另一位”。我们要教导他们圣经中的爱是怎样的，帮助他们明白爱并不是零和博弈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是的，我们需要具体地教导他们，在离婚这样复杂的情境中，爱不是排他的。你能否具体谈谈几个做法？

艾米·贝克：其中一个方式是，让孩子知道他们可以在自己的活动中邀请另一位家长和继父母。当你为孩子举办生日派对时，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邀请另一位父母。

你还可以帮助他们准备给另一位父母的礼物，比如挑选生日卡、购买圣诞礼物。鼓励他们保留在学校得A的作业，好下次见到父母中的另一方时展示给他（或她）看；鼓励他们在不和另一位家长在一起时，每天打个电话问候。

你这些行为都在向孩子传达这样的信息：“我希望你能和父母的另一方维持关系，这对我来说完全没问题。你表达对他（或她）的爱，并不会伤害我；你爱他（或她），并不意味着你不爱我。”

戴尔·约翰逊：这些做法确实会深入到现实生活的细节中，正是孩子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。他们正在挣扎着面对你之前所说的“忠诚冲突”。那你能继续谈谈，在这种冲突中，辅导者或父母如何持续帮助孩子？

艾米·贝克：我想另一个我们可以帮助孩子的方面，是教导他们不要卷入他人的冲突。箴言26章17节说：“过路被事激动，管理不干己的争竞，好像人揪住狗耳。”我从来没有揪过狗的耳朵，戴尔你有过吗？

戴尔·约翰逊：没有，从没试过。

艾米·贝克：哈哈，我也没有，但我脑海中能想象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——可能会直接被送进急诊室。

所以你想想，在这个比喻中，谁是过路人，谁是争竞的人？在离婚情境中，争竞的是父母，而孩子就是那个“过路人”。但孩子很容易被卷入父母的争执中。

举个例子：妈妈放学后来接孩子，一路开车回家。这周末是爸爸带孩子，妈妈在路上打电话给爸爸确认接孩子的时间。爸爸说：“我周五接不了，得周六早上才能来。”于是两人开始争论，电话最终被其中一方挂断。此时，车里的孩子亲耳听到妈妈在电话那头气得发抖。

孩子是那个“过路人”，此时他心里会想：“妈妈这么痛苦，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？”于是他试图去调解、安慰、解释，结果就变成了“揪住狗耳朵”的那个人，被强行卷入不属于他的争端中。这正是我们要教导孩子避免的事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艾米，我必须说，我以前从没这样理解箴言26章17节。但你这个应用确实很有洞察力，也确实是这节经文所表达的核心意思。你让我们看到孩子在这种冲突中是如何被影响的。

我们知道，“探视安排”通常是父母争执最激烈的领域之一。一旦涉及到监护权的划分，孩子在父母之间来回奔波，容易产生很多压力。那么在这方面，父母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助孩子呢？

艾美·贝克：当孩子在两个家之间来回切换，尤其是去到非监护方的家时，心里常常会想：“我真属于这里吗？”所以我认为，一个关键点是：不要把来探视的孩子当作客人看待。你要给他们分配任务，让他们遵守家庭规则。

我举个例子来说明这个道理。戴尔，假设你和你那位不是想象中的而是真实存在、敬虔的妻子邀请我去你们家吃晚饭。我当然很乐意接受邀请，去你们家享用美食、享受与你们的交通。所以我欣然赴约，和你们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。饭后，我可能会提出帮你们洗洗碗之类的，但某个时刻我肯定会说一句：“很高兴与你们共度时光。”然后我就离开了。

问题是：我走了以后，你会不会转头对你妻子说：“她走之前居然没刷厕所？”

戴尔·约翰逊：（笑）“或者说，她怎么没洗碗！”

艾米·贝克：你会因为我没有这么做而感到不悦吗？说实话，我是不会在离开你家前去打扫浴室的，我就是会直接离开。但我相信你和你妻子都不会因此而生气。为什么不会呢？为什么你不会因为我没打扫浴室而感到被冒犯？

因为负责打扫浴室的人是谁？是属于这个家的成员。是那些在家庭中有归属的人，他们才承担这类责任，而不是客人。

所以我认为，我们可以帮助孩子建立归属感的一种方式，就是不要把他们当作客人看待。我们要给他们分派任务，建立生活结构，设定家庭规则。这样的安排会向他们传达一个重要讯息：“你属于这个家。”

这对离婚父母而言并不容易，尤其是非监护方，因为你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。所以你很容易会想：“我想把这些宝贵的时间用在一些愉快的事情上，而不是做清洁这类事。”但如果我们每个周末都变成“只想和你玩得开心”的时光，那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，传递出一种信息：“你其实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家。”

所以我认为，这是我们可以做出的其中一个关键改变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是的，说得很好。而且我们之前提到的一个重要问题，就是孩子失去了原本的教养结构，这在探视安排中体现得尤为明显。父母离婚后，孩子所依赖的那种稳定的教养秩序就被打乱了。

而在这样的处境中，连父母自己也常常感到迷惘，不知道该怎么做。他们会问：“我现在该怎么管孩子？我该如何处理这些新的状况？”与此同时，孩子的反应可能会是叛逆，比如发脾气、拒绝做家务、不接受管教等等。

那么当这种情况发生、变得困难时，父母应当记住哪些重要的原则呢？

艾米·贝克：很多时候，离婚之后我们看到的是教养结构的崩塌。有时我们看到家中的孩子被迫“成长”，承担起家庭中另一位家长原本的角色，比如割草、做饭、照顾弟弟妹妹、督促他们做功课等等。

我们常会心疼地说：“唉，他们失去了童年。”但我要提醒大家：补偿童年不等于解决问题。

以弗所书第6章教导父母要按照主的教训养育儿女。这意味着我们要带领孩子走向成熟。多数父母本能地明白这个目标，并且当孩子越来越成熟时感到欣慰。

举个例子：戴尔，你现在有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。如果你的孩子直接跳过爬行阶段，开始走路，你不会懊悔说：“唉，他错过了爬行的阶段，真可惜。”不，你会拿出手机录下来，发到社交媒体上说：“我孩子早早成长了，太棒了！”

我们对成长的喜悦是本能的。但当我们看到离异家庭中的孩子承担成人责任时，我们却可能说：“他们失去了童年。”其实，问题不在于他们做了成人的事，而在于他们没有学会真正的“成熟”。

他们可能学会了操持家务，却没有学会尊重权柄；会照顾弟弟妹妹，却用的是命令式的方式；能帮忙干活，却没有喜乐的态度。

哥林多前书13章11节说：“我作孩子的时候，话语像孩子，心思像孩子，意念像孩子，既成了人，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。”整章的背景是“爱”，所以真正的成熟，不只是行为像成人，而是有一种以爱神、爱人为导向的生活方式。

因此，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试图把孩子“拉回童年”，而是教导他们以敬虔的方式成长，学习一种彰显神之美、充满成熟与爱的生活方式。即使他们已经承担了成人的责任，如果没有属灵上的成熟，他们仍然算不上真正的成长。

我们要引导他们学会一种舍己的爱，而这只有在他们信靠主、尽心尽意爱神、爱人时，才会渐渐结出果子。

戴尔·约翰逊：艾米，你刚才所说的真是太精彩了。你帮助我们看到，即使是在破碎的处境中，神仍能创造出美。我们不只是要“忍受”困难时期，而是在这种苦难、失落和挣扎中，继续追求敬虔，这样的成长是善的、美的、讨神喜悦的，也对孩子有益。

你今天确实帮助我们细致地看到，离婚对孩子的影响不只是一个“困难”而已，而是每天生活中大量细微的、深层的挣扎。你也帮助我们用圣经的视角去面对这些问题，并提出实际可行的回应方式。

离婚时最受伤的，往往是我们中间最软弱的孩子们。而你今天给了我们真正的圣经智慧。谢谢你用心思考这些问题，指引我们回到神的话语，也帮助我们去扶持那些在困境中的“小羊”。